【豐足五感】以愛馳援 協助善終|彰化二水安利藥局 助力推動居家安寧

作者: 
整理‧凃心怡 圖‧黃耿佑〔vol.103〕

讓病人在最熟悉的環境裡走完人生最後一程,始終是居家安寧推動過程中的核心理念,然而要達其所成並不容易,不僅要有在地醫師的協助,取得用藥部分更得有在地健保藥局的藥師們支援,二水安利藥局藥師黃耿佑一路走來近10年,即使困難重重,卻從未有過退卻。

安寧推動的腳步從醫院開始,如今已走向機構與居家,讓渴望在熟悉環境裡安然走完人生最後一哩路的病人心願,得以逐一圓滿。

雖然已有越來越多的在地醫師積極投入,然而安寧用藥的取得卻仍然不易,尤其距離大型醫院遙遠的小鄉鎮,若沒有健保藥局的用藥提供,居家安寧推動雖能行,卻難走。

2014年,彰化二水地區的一家藥局率先承擔其重,這份重量如今對藥局本身依舊是個負荷,然而讓這間藥局堅持下去的,來自一顆良善的同理心。

能行難行 健保藥局取藥難

「二水這裡,就只有3間健保藥局。」早年在成大醫院擔任藥師,而後回到彰化經營藥局,藥師黃耿佑表示,離開大醫院時,他以為自此不會再碰觸到管制一級與二級的藥品,沒想到地方衛生所主任的一番話,讓他又承接起調劑管制藥物的重任。

他坦言,雖然在醫院曾到過安寧病房,然而對於居家安寧,黃耿佑並不熟悉,之所以投入居家安寧的配藥行列,全是來自衛生所主任的請託以及岳父母的全力支持。

「如果我們不做,誰要做?主任既然都開口了,我們必然得傾全力支持!」岳父母的一番話,讓黃耿佑毅然接下居家安寧配藥的重責,然而也是投入後,他才了解,何以全國健保藥局之多,願意投入居家安寧配藥的藥局卻是少之又少?

黃耿佑表示,健保藥局是得以採購管制藥品的,然而採購過程相當繁瑣複雜,首先必須填寫採購表格,再附上藥局大小印與經營者的私章,完成後再送至衛生福利部食品藥物管理署管制藥品組進行審核,審核通過之後才得以購買,然而這還只是第一階段,「審核通過之後,我才能購買並匯款,匯款完成之後,會經由三層封裝出貨來到藥局,並要當場拆封清點數量是否正確。」

除了每一次採購,都必須走完上述所有流程,由於得經過三層封裝,封裝費甚至有時比藥品費昂貴,另一方面,由於這些管制藥品容易造成濫用或是被製成毒品,因此黃耿佑還特別購置保險箱置放,「雖然沒有硬性規定,但我不想冒這個風險」。

過期風險 導致藥局收益損失

採購步驟繁瑣,對於黃耿佑來說並非是最大挑戰,藥品購買後的管理,才是最令他頭痛之處。

「因為居家安寧可能已經在最後階段,也不清楚病人能撐多久,所以在準備藥品上很困難。」黃耿佑說,偶爾突然出院回來一位居家安寧的病人時,就是他最緊張的時刻,「若剛好沒有該位病人需要的用藥,那從獲知訊息開始,傳真、審核、匯款、到貨,就需要2個禮拜的時間。」

另一方面,健保藥局可採購的管制藥品數量有所限制,例如嗎啡一年只能購買400顆,止痛貼片一年也只有幾十片的配額,一旦病人增多、超過用量,黃耿佑就必須填寫增量申請單,不僅需要與醫師討論,更拍下每張處方籤以茲證明,而後送到食藥署管制藥品組,還得經過一連串的審核才能取得可以採購的公文,再進行下一步的增量採購。

他知道, 安寧病人的用藥不能耽擱,嚴重甚至會導致生命陷入危急,因此醫院、衛生所以及在地藥局都必須緊密溝通與配合,在病人決定回家之前就要開始執行備藥部分,「有時候真的來不及,衛生所主任會先用其他止痛藥為病人止痛;但我們也曾遺憾遇過,當藥抵達時,病人已經走了。」

用藥的人走了,藥多出來,下個病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用到,加上這些藥物的保存期限都不長,因此黃耿佑的保險箱
裡,多的是已經過期的藥物,而這些安寧用藥,往往相當昂貴,他也只能自行吸收;甚至得迢迢從二水載著過期藥品到彰
化市區的衛生局報銷,「我必須得一顆一顆撥出來,讓衛生局人員確認我所申報的數量是否與實際報銷數量相同。」

這麼多年來,因為藥品過期而導致的損失難以計數,但黃耿佑卻依然堅定地走在居家安寧配藥的道路上,很多人問他,為什麼不放棄?他的回應,真摯又誠懇,「我不做,有誰願意做?」

家屬反饋 成就一生付出的動力

這些年來,支持他繼續做下去的,是他親眼看到的人間苦痛,那些苦,來自病人痛得哀嚎出聲的苦,也出自病人家屬焦急難捨的苦。

「因為投入的藥局不多,有些家屬需要騎著機車跑2、30公里,就為了來我這裡拿藥。」黃耿佑感慨表示,由於是一人藥局,他很難可以送藥到府,因此不是家屬親自過來領藥,就是衛生所的護理人員往返奔波送藥。

曾經,他也因為備藥不及,而被家屬咆哮過。由於家屬不曉得取得這些藥品有很多程序要執行,因此他們從醫院回到家之後,若無法馬上取得藥品,甚至會大聲向黃耿佑咆哮:「為什麼只是一個藥而已,你卻沒辦法拿給我?我家人已經痛到一直哀嚎了,為什麼你沒辦法給我這個藥?」最後,甚至撂下一句:「我要告你!」

對於這些負面情緒,黃耿佑全然吸收,轉過身,他放下情緒,迅速填寫增量申請單,一次又一次的打電話,請求能盡快審核通過。

「後來經過衛生所主任跟家屬解釋,他們才知道原來我買這些藥也很困難。」黃耿佑還記得,當時家屬在病人過世後,還特地來到他的藥局向他致歉與道謝,說:「我們不知道原來取得這些藥品那麼困難,如果不是你在這裡,或許我們在別的地方是無法讓家人回家善終的。」

一句話,成為黃耿佑至今依舊熱忱的動力,他坦言,聽過他的經驗分享,許多原本想投入的藥師一一退卻,因這不僅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還可能賠錢,甚至得花費許多時間與精力去審慎管理藥品存量。

黃耿佑表示,做得越久,他在乎的已經不是金錢,「如果我沒有管理好,牽涉的是病人的生命安全;不做的話,偏遠地區的人就很難完成在家善終的心願,居家安寧就推不動了。」

改善機制 讓更多藥師放心投入

將近10年來,藥局的營收因為這些安寧用藥而不斷在蒸發,然而黃耿佑卻認為,之於藥師而言,這是一份社會責任與回饋社會的方式,「我沒有停下來的念頭,一刻也沒有想過。」

雖然現今投入的健保藥局並不多,但黃耿佑知道有心的藥師比比皆是,只是想做,卻又不敢做,「如果政府能提供更簡便的採購模式,以及更完善的報銷、增量機制,讓地方藥師們可以不用怕成本負擔或者管理困擾,我想,一定有很多人願意投入,畢竟能讓病人好好走完最後一哩路,也是功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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