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報導】把童年故事說成歷史 74歲愛琴奶奶 大學開講當老師

作者: 
李俊賢

「我永遠忘不了爸爸送我小皮球的那一刻,每次想起父親對孩子想方設法的疼惜,那種超越言語的激動,就會一再湧上心頭!」愛琴奶奶經過「活化歷史故事班」協助,不但梳理了童年,還分享給孫輩年齡的大學生。她從來沒想過,年幼失學的自己,能到大學開講,把往事說成歷史。

人生70才開始,74歲的廖秀琴奶奶完全實踐這個說法,各種進修上課的學習從沒停過。古漢語、英文、日語、陶笛、書法、詩詞、家政等,上過的課不勝枚舉,持續十來年的也不在少數。最特別的是「活化歷史故事班」,讓她深刻回首人生來時路,許多迷迷濛濛、甚至淡忘的陳年舊事變得清晰。

當初參加教堂開辦的「活化歷史長者故事班」,一方面捧講師也是熟識教友的人場,一方面練習講自己故事的主題,引起她的好奇心。第一次上課,大家都要取個響亮的名號,廖秀琴便被喚做「愛琴奶奶」。大家開始練習時或結結巴巴、或話題發散、或一發不可收拾,有人習慣只用台語表達、有人則帶著濃重的外省鄉音。

靜心聆聽故事內容,彷彿受到一顆顆震撼彈的洗禮:因戰爭四處遷徙的廣東籍退伍軍人、城市與部落間徬徨謀生活的阿美族原住民、童年困頓但堅強熬出頭的台灣農家子弟,這些原本都已認識的教友兼學員,原來各自經歷了故事情節般的前半生,這是他們鮮少有機會觸及的話題。

跨世代的感動分享

生長在同一個年代,學員間會因重疊某些共同經驗而會心一笑,但也有與自己截然不同的生命歷程而覺得不可思議。不論屬於哪一類,好像大家從前的「苦」,大都轉化成現在的「樂」,愛琴奶奶每堂課都很開心,總是滿心期待下一次課的來臨,也疏理出自己最難忘的童年心情:

民國36年小學一年級時,玩小皮球、丟沙包、跳房子是最常見的童玩遊戲。藍紅兩色相間著白色曲線的皮球更是奢侈品,任誰都想拍拍玩玩,有球的人就能有好人緣,但佃農家境的我從來不敢妄想擁有。
一個傍晚,和妹妹坐在大通鋪上玩,牆上掛著微弱的煤油燈,照著人影微微晃動。爸爸從外回來,進到房間,突然從口袋拿出一個球送給我,我興奮得連「謝謝」都忘了說。當時的感動,幾十年後依然淚眼哽咽激動不已。後來曾和父親提及此事,他全然忘了,1塊5毛錢讓孩子感動那麼久何其值得啊!

訓練老人家口述歷史的能力,可讓他們的創造力湧發。

故事準備好了,也就是和學生分享的時刻到了!

愛琴奶奶和故事班學員一起到台灣藝術大學活化歷史課堂上,以分組說故事的形式,和這群孫輩的年輕學生述說他們難以想像的生命故事。面對學生再次敘述,激動與感動就再次起伏翻騰。

把故事轉化成藝術品

感動的發酵並不是到此為止。學生聽完故事,消化咀嚼後,在下一次的學校課程中,學生以他們的專長將故事轉化成不同藝術形式,面對面回饋給長者。有的繪製圖畫搭配現場音樂演奏、有的製作成立體作品。

愛琴奶奶故事被做成幾個尺寸漸小、可套疊在一起的紙盒,類似俄羅斯娃娃的概念。每拆開一個紙盒,內部就有文字和手繪圖描寫一個成長階段,拆到最後的小盒子,竟然有一個紅藍相間的手工小球,以壓軸的姿態出現,那一刻,愛琴奶奶往事湧心頭、熱淚湧眼眶。

跨世代的溝通,促進了彼此的了解則是一致的。更重要的是,學生發現長者的智慧、風趣、活力及戲劇化的生命經驗,推翻他們以前的刻板印象,進而對自己家中的長者改觀,親人之間的關係更形緊密。

歷史長河裡,人類生活過的痕跡以不同形式被記錄和傳播。諸如:影像、建築、藝術、 出版、口語等途徑,透過互異的特質,各自表現生命的抑揚頓挫。其中最古老、最具溫度、且最直接生動的,莫過於面對面的口語溝通了。

愛琴奶奶和大學生分享自己的童年往事,驚喜於同學們聽得興味盎然。

激發老人藝術創造力

美國的老人福利機構(Elders Share The Arts,簡稱ESTA),發展了一套長者藝術創造力課程「History Alive」(活化歷史),經由專業引導和活動設計,長者學習整理生命脈絡與口語表達技巧,然後走進學校面對年輕族群,自己說出自己的故事。

2003年新光慈善基金會執行長吳欣盈將此課程引進台灣,2005年與果陀劇場合作,派遣劇場工作者到ESTA 受訓,並研究適合台灣需求的執行方案。

首先,招訓「活化歷史帶領人培訓班」學員,擔任「長者帶領」與「學校帶領」的雙向橋樑角色。完成培訓的帶領人擇地開設「長者說故事班」,待長者準備好表達技巧和內容之後,接著進入校園與學生面對面接觸。

「活化歷史」概念則讓豐富閱歷的長者們現身說法, 跨代重現當事人真實的生命情境。不只抒發了長者的分享渴望、增加他們的社會接觸可能性,也讓年輕世代再次定義「老的價值」、發掘「老的不同面向」。

每個生命故事都是獨一無二的,而「活化歷史」引出了隱藏其間的珍貴價值!


 

愛琴奶奶小檔案

本名    廖秀琴
年齡    74歲
家庭    已婚,育有兩子一女
學歷    國中補校畢,目前是新北市松年大學學生
經歷    電子工廠作業員
事蹟    持續涉獵古漢語、英文、日語、陶笛、書法、詩詞、家政班,並參與「活化歷史故事班」替大學生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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