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民眾組】特優〈爸,再見〉陳旻柜

作者: 
陳旻柜

十多年過去了,再看到他時,已顯的蒼老…雖然已這麼多年但我還是叫依樣的叫他;再次看到他時,在醫院的診療間坐在他身邊讓我回想到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這位我要叫爸爸的人…那一夜才正要升高中的我被發著酒瘋拿著菜刀架在他要叫兒子的我身上。

再次看到他時,那他要叫兒子的人,還是一樣的叫著他"爸爸",輕輕的叫著他,從診療間走出來時,一個體重不到四十五,腹腔已積水的父親,一位從我有知以來,酒後拿菜刀劈門,半夜要拿衣架上吊自殺,偶時喝完酒心情其悶的時候,爸爸不止要一個人自殺,還會跑到我的房間叫:「你給我出來,我要你陪我一起死,因為你是我生出來的…你是長孫,走~給我出來…我要把你陪我死。」幼年人生年有近七年是這麼過的,印象是這麼深刻國小到國中;直到那上高中的夜晚前,父親的對象不再只是沒生命的門,不再只是空咆哮,這一次是真實的我,那夜裡刀硬生生的架在我的脖子上…警察上門了,終於結束了這一切。父母親離婚後的這些年,偶爾還是會去找找父親,有時候陪他喝個酒,常常酒後,又會對著我說過往的一切,我都會止住他的談話,淡淡的對他說,人生不能從來,至少這麼多事後,我還會陪你喝杯酒…我們能不能不再講過往…。

在醫學大樓的一樓,父親帶著病體,他的女朋友那阿姨也在身邊,父親有著極不好的脾氣,總愛與阿姨爭執,我拿了把椅子靜靜的坐在父親的身旁,跟他說著:「爸~你自己的身體你知道吧!?」父親回了回:「我知道…。」我:「醫生有說能的話還有半年,但不能開刀了,這肝癌腫瘤已經長滿了整個肝,連血管內都有,所以不能…,你心情還好嗎?」父:「我知道…就運氣不好而已啊!沒關係的啦!」我(低了低頭…):「恩~好吧!我希望你好好的好嗎?!阿姨在照顧你,你能不能答應我,別再亂發脾氣了,她一個女人家,要照顧你不容易…記得好好的吃藥,也許…也許…會好的。」父(低了低頭):「恩!好…」

人生有許多的無奈,不是我們自己能看的透,阿姨是台中人,為了讓父親有好的照護,大家決定把父親接到了台中的醫院,不到二個星期情況已急轉直下,我去看了看父親,病床邊,阿姨哭著說:「昨夜裡,你爸想抽煙,一個人坐著輪椅下樓,抽完回來才到床上就開始血便了,拉的全是血…急救了一整晚…。我怕他不行了,才叫你快來。」;靜靜的我看著父親,我的腦中充滿了人生的一幕幕,小的時候一個不曾疼愛過我的父親,甚至要親手殺了我、一個個的畫面過去…。父親向是剛睡醒一般眼睛睜了開來,我說:「爸~你還好嗎?!你嚇死我了,我今天趕過來了…。」父:「還好…只是很虛弱,一直拉血,昨天輸了幾袋的血,現在好多了。」阿姨說要外出辦些事,我陪伴著父親,漸漸的他醒了,較精神些,開始跟我交代身後事,身後告別式要叫誰來,記得也要叫誰來,他的人生如何如何細數著,誰對他好…一句句。我聽著,我記著每一句…忽然說要起身,我說怎麼了?要上廁所,他這麼說著;扶起父親虛弱的身體像是風中殘燭依樣,我緊扶著,床邊如廁後看了看拉的全是血,默默的他交代了最後,到彌留時他要放棄急救,他不要插管那太痛了,我回了回好的…我會記得。

二天後的夜裡,阿姨在電話中哭著急說:「就在這二天了,你爸昏迷了,他在昏迷前叫醫生快點插管,說完就昏迷了…你說要不要插管呢?」醫生給了建議不要再插管了,說那管插不到一半,父親就會在手術檯上離開,是不是讓他好好的走呢?我做下了這個決定,就讓他好好的離開吧。

隔天凌晨父親安祥的離開這他遊戲的人間,火化後我看了看遠山凝視著遠方,準備了他生前愛喝的酒、小菜…我靜靜的跟他說,爸爸不要有來世了,太痛苦了~我不捨你的痛苦你好好的休息吧!永遠不會有痛了、有空時~我依舊會像以前一樣,帶著酒菜來陪您…爸~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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