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薈萃】回家的路那麼難

作者: 
余尚儒(嘉義基督教醫院10A)

「你們再騙我,不讓我回家,我要拿刀子自殘。」76歲張爺爺用顫抖的手激動的寫在紙上。爺爺已經絕食抗議3天了。子女都要上班,紅著眼眶說「擔心生性好動的爺爺,回家會亂跑出去買菜,又害怕他回家會加速死亡」。事實上,爺爺堅定表示回家意願,曾經請假回醫院途中試圖跳車逃亡,但他的子女仍然不斷與醫生「溝通」,堅決不讓他出院,要醫護團隊配合「安撫」。張爺爺把自己的心關起來,繼續絕食。

「醫生你說什麼我都聽不懂?沒有人喜歡住院,但你看阿母這樣怎麼能出院,如果回去又吐的話,我們還是會把她送去別家醫院。」惡性腸阻塞讓王媽媽寢食難安,身體日漸消瘦,因為併發肺炎住院,肺炎早好了但是回不了家,現在每次醒來煩躁不安,六親不認就是吵著要回家。

這一頭,李伯伯發現自己雙腳因為腫瘤壓迫神經已經癱瘓,同一天,博士兒子出國求學,上飛機前一通問候電話也沒有。出不了院,看不到兒子的李伯伯,老淚縱橫躺在病床。那一頭醫生說「等你好一點,我們就給你出院,再幫你安排安寧居家照顧」,病人卻說「不要,我要住安寧病房,我要死在醫院。」李伯伯擔心麻煩子女,回絕了一切可能。

住安寧病房「出院困難」的病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不安寧。回家的路怎麼那麼難?到底,「出院困難」是誰的問題?是病人沒和家人商量好?是家屬顧慮太多?是醫護人員解釋不周?是健保制度殘缺?還是現今社會已失去讓人與人陪伴生命末期的機會。因為,孩子總是太忙,太累,太有成就,每個人都好忙碌,照顧者焦慮死,末期病人憂鬱死。

現代社會處理「生、老、病、死」,讓我們,生產有產假,照顧小孩有育嬰假,感冒發燒有病假,親人死了之後有喪假,但難道不能讓人有陪死的空間,讓生死兩相安,陪伴到最後的「善終假」。一邊幫著兒子洗澡,一邊思考這些問題,如果說回家的路越來越難,該怎麼先跟兒子約法三章,陪我一起放「善終假」。

 

 

本系統已提升網路傳輸加密等級,IE8及以下版本將無法支援。為維護網路交易安全性,請升級或更換至右列其他瀏覽器。